青少年自杀预防 101:为家庭成员、教师和儿科医生提供科学依据/纽约大学教授Pamela MORRIS-PEREZ博士线上讲座,2023 年 2 月 15 日,完整实录

实录由Tong Xie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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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H-CHING HU:大家好。欢迎来到Alan Hu基金会心理健康系列讲座。我是CHIH-CHING HU,Alan Hu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也是本次线上讲座的主持人。今天,Pamela Morris-Perez博士将为大家带来 “青少年自杀预防 101:为家庭成员、教师和儿科医生提供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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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感谢美国华裔精神健康联盟(Mental Health Association for Chinese Communities)提供的中文同声传译。感谢 Ida Shaw 提供的中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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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 Hu基金会的使命是促进心理健康,提高人们对精神疾病的认识,从而消除人们对相关精神疾病的误解,并支持对精神疾病治疗的基础研究。请考虑通过扫描幻灯片上的二维码或使用聊天框中的捐款链接向Alan Hu基金会捐款。感谢您支持我们促进心理健康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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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向大家介绍Pamela Morris-Perez博士。
Pamela Morris-Perez博士是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 Steinhardt文化教育与人类发展学院的应用心理学教授,她也是纽约大学全球公共卫生学院的联席教授。作为一名跨学科学者,Pamela Morris-Perez博士的研究领域涉及发展心理学、自杀学、教育学和政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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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最新研究源于她在2019年失去了她的17岁自杀身亡的女儿,她从发展知情和人群健康的角度探讨青少年自杀问题,以预防自杀。她将预防工作带到青少年所在的场所, 如学校和急诊室,从而帮助更多青少年更快地获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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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讲座中,Morris-Perez博士将为大家提供对青少年自杀和预防的介绍性理解。我们的目标是让家长、教师和儿科医生掌握有关的知识,去询问和应对青少年自杀的想法,并帮助更多青少年更快地获得他们所需要的照料,从而挽救更多的生命。
报告结束后将有问答环节。请使用视频会议Zoom的问答功能提交您的问题。本讲座仅供教育之用,而非医疗诊断。如果您有任何持续性症状,请寻求专业帮助。那么下面有请MORRIS-PEREZ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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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MORRIS-PEREZ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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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RIS-PEREZ博士:非常感谢你的精彩介绍,也感谢你主持这次线上讲座。现在让我们开始播放我的幻灯片。
好了,大家都能看到,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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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H-CHING HU: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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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RIS-PEREZ博士:非常好。谢谢。再次感谢您的精彩介绍。
感谢你们为提高人们的心理健康意识所做的相关工作,感谢你们今天让我来到这里。
今天在这里,我要谈的是预防青少年自杀。我要感谢今天决定来参加这个讲座的所有人。这不是一个很容易的话题,你们迈出了非常勇敢的第一步。我要感谢纽约大学的Rachel Abenavoli,Stan Collins 和 Jana Sczersputowski、Directing Change;以及所有与我密切合作的同事们,他们为我今天要谈的工作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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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们一定听说过,由于Covid-19新冠疫情,我们的年轻人中焦虑症、抑郁症和自杀倾向的发病率不断上升。我相信你们在近来,尤其是本周的新闻中也有所耳闻。然而正如你们刚才所听到的,让我从事这项工作的并不是Covid。实际上,在Covid之前,我就因个人经历而开始了这项研究。我的故事实际上要从9/11事件后的11天说起,那天我幸运地生下了一对漂亮的龙凤胎。他们俩是完美的玩伴,也是彼此的互补。我的儿子是个工程师,身材瘦长,安安静静。我女儿Frankie是个人文主义者,一个小精灵,有着一种神奇的与人沟通的能力。他们俩就这样走在街上。这是在我们的街区。我走在他们后面,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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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Frankie自杀后,那样的生活就被打破了,就像你们听到的那样,那时她才17岁。那是在她高中毕业前三周。事情要追溯到 2019年6月,至今已经过去三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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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父母,在她离开我们之后,我当然有无数个问题。但作为一名预防科学家,我接受的是发展心理学的培训,研究的是预防的课题,对我而言,所有这些问题集中在,这个世界会有怎样的改变,而让另一个家庭不必经历我们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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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开始研究有关青少年自杀和预防自杀的一切知识。我研究得越多,就越意识到每个人都需要了解自杀,这样我们才能共同促进它的预防。但首先,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我真的马上要面对一种新的语言,所以我了解到,自杀学家—自杀社区的人们—不会使用“犯下自杀”(commit suicide)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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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展示了自杀的悲惨历史,以及自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视为犯罪和罪恶的原因。这是一个教堂的照片,我相信是在英国。你在草地上看到的这条线,过去有一道栅栏,一道门,把那些死于其他原因的人的墓碑和那些死于自杀的人的墓碑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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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不再是一种犯罪,在许多宗教中,试图夺走自己的生命今天也不再是罪过,但那段历史其实并没有离我们太远。因此,我们现在使用的语言仍在某种程度上延续着这一历史。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被鼓励使用“死于自杀”这样的字眼。就像你会说某人“死于癌症”或“死于心脏病”一样,他们也会说“死于自杀”,而不是“犯下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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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到,像我这样因自杀而失去亲人的人是“自杀失去亲人的幸存者”,而自杀未遂的人则可以被称为“自杀未遂幸存者”。就像大屠杀幸存者一样,我们经历了某种情感创伤,然后走到了另一面。这一点确实是得到了阐明的。自杀学是研究自杀的科学领域。自杀学家研究三件事。他们研究干预方案。这些干预方案适用于那些已经被心理健康医生诊断出有自杀倾向的人,是预防方案,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预防自杀。而事后预防,则是为自杀失去亲人的幸存者提供支持。在这方面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我们需要一些指导方针,但也需要越来越多的相关计划。就一门新的语言而言,这只是我所学到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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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了解到,在我们的青少年中,有自杀想法的人特别多。在过去一年里,每五名青少年中就有一人报告说曾认真考虑过自杀,每十个青少年中就有一个曾试图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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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非常典型的高中教室的照片。也就是说,在一个典型的高中教室里,可能有五个孩子在过去一年里有过自杀的念头或想法,有两到三个孩子曾试图自杀过。如你所见,这些数字是很高的。你可能会说:“那当然。因为Covid给我们的年轻人带来了太多伤害。” 事实上,这些其实是2019年的数据。而本周刚刚出炉的新数据显示,现在这些数字现在比过去略高。过去的数据是略低于五分之一,而现在则是略高于五分之一。所以,老实说,你现在在新闻中听到的那些心理健康危机在Covid爆发之前,就已经广泛发生在我们身边了。我们只是在Covid之后才开始关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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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了解到孩子们是多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痛苦。所以像Frankie这样的孩子,能把自杀的念头憋在心里很久,是并不奇怪的。我还惊讶地发现,基于各种风险因素,自杀是多么难以预测。因此,早在2017年,我们就进行了一项研究,考察了50年来对风险因素的研究,以及这些因素能否预测自杀的想法和行为。结果发现,尽管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50年,我们预测自杀的能力并不比掷硬币强。而且,这项工作并没有比50年前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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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说过,年轻人的发病率非常高,而研究人员又缺乏有效的预测,正是这两者的结合让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孩子们已经出现的地方:学校、急诊室、儿科诊所和家里,对正规心理健康系统中正在进行的非常重要的工作进行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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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很难预防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因此,当我谈论这个话题时,首先提出的问题之一就是 “你认为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理论和研究,但实际上,我想给你看这张图,这是一个游戏,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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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际上是一种叫Jenga的积木游戏。在这个游戏中,有一座积木塔,游戏的目的是不让塔倒下。所有参加这个游戏的人要一个接一个轮流地把积木拿出来,直到最后一个人拔出积木导致全塔倒塌为止。是的,这样那个人就输了游戏,对吧?当然,是所有的积木共同导致了最后的那一块,才真正造成了塔的倒塌。同样,自杀也可能是由精神疾病、失落和创伤引起的。这其实是所有这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自杀的原因有很多很多,在生理上,有我们与生俱来的基因,再加上我们一生中所经历的遭遇,还有环境的打击,所有这些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形成了一场完美的风暴,共同促成了自杀的想法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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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许多人来说,自杀的想法实际上让我们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真的想死呢?这不是违背了人类求生的基本本能吗?事实证明,对很多人来说,自杀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想结束剧烈的、无休止的精神痛苦。因此,就像我们天生就会把手从燃烧的火炉旁抽出来以避免身体上的疼痛一样,我们同时也有避免情感痛苦的硬性基因。自杀其实就是对这种痛苦的一种反应。因此,我们可以把自杀理解为人类生存状况的一部分,即一个人在无休止的剧烈情感痛苦中而没有其他办法摆脱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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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作为那些在年轻人身边的人,如老师、父母和医生,我们的任务就是尽我们所能去减轻青少年的情感痛苦,去减轻那种无休止的情绪上的痛苦,帮助青少年找到其他的解脱方式,也就是自杀的替代方式,我接下来也会讲到这一点,然后帮助青少年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尤其是那些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应该参与的功课。他们已经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关于身份的问题,我是谁?以及为什么活着?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是什么?对,还有意义,为什么我做的这件事对我是谁如此重要?而我在做的是什么事?我们所做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有助于加固那座塔,加固那座积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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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尝试理解预防的过程中,我首先并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做的事情之一是,把目光投向其他被污名化的病症,因为我认为其中的一些教训是有启发性的。我住在纽约,记得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看到曼哈顿下城的休斯顿街上,有一个Ralph Lauren公司(一个美国服装品牌)的广告牌,宣称他们致力于癌症研究。广告牌上写着:“加入我们20年抗癌的行列吧。”我想,“哇,癌症,癌症运动是如何从一种在我父母那一代,人们会小声谈论的疾病,对吧,那时人们都是悄悄说 ‘她得了癌症’,变成一个私营公司会庆祝其20年承诺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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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了《万病之王》(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一书,这本书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其中一部分是通过阐明和真正指出我们围绕癌症以及后来的艾滋病所使用的语言而发生的。 Susan Sontag写下了关于这一切的精彩描述。这对我们所有公众和研究人员都产生了影响,影响到了我们研究疾病和思考疾病的方式。书中有这样一段精彩的话,她说:“支持癌症情感原因理论的文献和研究机构越来越多,几乎每周都有新的文章向一些普通大众或其他人宣布癌症与痛苦情绪之间的科学联系。” 没错,你可能会很惊讶,但这其实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文章,还有其他一些文章,阐述了人格因素、抑郁和癌症之间的联系。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癌症,所以我们把它和其他所有我们恐惧的东西捆绑在一起。我们当时确实把它和抑郁症联系在了一起,并认为这是一种因果相关。是的,我们现在可能感到很惊讶,但在这个说法确是在当时就被提出,这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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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改变对话的一些方式–我们提及Ralph Lauren—是通过一个叫“吉米基金”(Jimmy Foundation)的东西,这是一个广播节目。我鼓励你们都去听听这个节目。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播放,但从本质上讲,他们选取了一个罹患了癌症的叫Jimmy的一个孩子,并没有提他的姓氏,也没有预后。实际上,他们谈论的不是他的癌症,也不是他的癌症治疗,更不是他正在挣扎的事实。他们谈到了他对波士顿勇士(Boston Braves)棒球队的热爱。实际上,他们把整个球队带到了他的病房,他们试图筹钱为Jimmy买一台电视机。基本上,他们说的是:”我们要筹集两万美元。如果我们筹到两万美元,他就能有一台电视机看棒球比赛。”最后,他们筹到了几十万美元。他们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认识到,一旦在政治上和公开场合转变了人们对疾病的看法,并把充满希望的信息放到大家的面前,人们就会主动来寻求预防,并真正支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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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闭症提醒了我,那些父母曾经是如何被指责为冰箱妈妈的,直到我们真正了解到,有一种潜在的神经生物学疾病与自闭症有关。我认为,自杀问题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们对它有了更多的讨论。今天你们也邀请我来这里讲这个话题,但我认为我们做得还不够。我拿一年前发表的一篇文章举例,这篇文章是关于国家卫生研究院(HIMH)前院长Insel的,他写了一本书叫《愈合》(Healing)。他在书中阐述了我们为精神疾病患者所做的还远远不够。但文章末尾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我想敲响警钟,告诉人们我们今天远可以做得更好,没有任何借口允许患有这些脑部疾病的人在我们的街道上这样苟延残喘,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55岁就死去。”我只想让你们看看他在谈论精神病患者时使用的语言。他说的不是他的兄弟姐妹、他的母亲、他的孩子或孙子,对吗?他说的是那些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的人。我认为,除非我们谈论的是世界各处的Jimmy们、Frankie们和Alan们,谈论的是那些尝试过并成功度过难关的人的故事,并将其提升为充满希望的故事,否则我认为我们无法在预防方面取得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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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其他工作领域寻找模式。我稍后会讲到预防自杀,但首先,工业事故文献中的一些工作让我印象深刻。一个叫James Reason的人写了一组关于核电站和其他地方的工作的好文,提出了一个叫做”瑞士奶酪模型”(The Swiss Cheese Model)的东西,我认为这是一个关于我们如何思考真正预防那些很难预测和罕见事件的美丽比喻。他基本上是说,我们无法改变人类的状况。我们可以改变的是人类的工作环境。他们谈到了通过分层方法来改变组织结构的奶酪方法。基本上就是把它们分层放在一个我们预期会发生这些风险的地方,对吗?实际上,我们在设置环境时,假定这些漏洞确实存在,但分层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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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一系列的小片段,我开始写下这一切,我题为“如果”。这些文章的得名于我们失去Frankie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的问题。第一个假设是,如果我们用处理车祸的方式来预防自杀会怎样?几年前,一位非常睿智的编辑在《时代杂志》(Time)上发表了这篇文章,并重新命名了它。基本上,我在写这篇文章时被我们汽车安全带的历史所震撼;这正是我们现在预防自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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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上世纪80年代,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就非常担心没有经验的年轻司机死于车祸,和小孩子死于车祸。解决办法是,我们有安全带。但使用的人并不多。事实证明,80年代只有15%的人使用安全带。我们所做的就是建立一个保护系统,让人们接受培训和驾驶教育,让那些警报声响起来提醒系上安全带。于是你每天都不会忘记系上安全带。高速公路上的告示牌也会警告你 “不系安全带就吃罚单”。对吗?要经常系上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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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思考如何在预防自杀方面做同样的事情,让儿科医生、牙齿矫正医生、学校工作人员、家长和同龄人都能了解如何识别征兆,如何找到直接提问的话语:你在想自杀吗?这个问题我稍后再谈。并为孩子们提供关爱和安全,可以吗?所以这真的是一种分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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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直接回到预防自杀上来。预防自杀的一个关键部分就是所谓的热线、求助热线或生命线。因此,在这个国家,我们有988,现在这实际上是一个电话号码。它从十位数变成了三位数。但是,求助热线其实在全世界很多很多国家都有,人们可以拨打这些电话,获得及时的情感支持,这样你就不会有自杀的感觉。如果你只是需要找人倾诉,因为你正在情感上挣扎,许多国家你都可以拨打求助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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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预防自杀实际上是在1952始于年英国一位名叫Chad Varah的先生。所以,他是这背后的推动者。在17年前的1935年,他主持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葬礼,这个女孩在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自杀了。她不知道月经是什么。她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那年她13岁。没有人告诉她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于是,他在主持完她的葬礼后,17年后,他决定公开邀请那些有自杀倾向的人来和他谈谈。他做得非常出色。他的办公室里总是人头攒动,最后他不得不雇了一些志愿者和这些人坐在一起,我猜就是给他们提供茶水或其他东西,在他们等着见他的时候和他们坐在一起等待。有一天,他打开门,发现人群已经散去。他在想,发生了什么?我的志愿者和这些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这种帮助危机缓解的魔法,他称之为“成为朋友”(befriending)。而做这件事的人,就是“朋友结交者”(befrien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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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们所有的求助热线都叫“朋友结交者热线”。事实上,我觉得会有更多的人打电话给他们。但它基本上是建立在积极倾听、接纳、理解和共情的基础上,但不提供建议和咨询。我告诉你这个完整的故事有两个原因。一是让你们知道求助热线是什么,你们就不会害怕拨打求助热线,也不会害怕分享求助热线的号码,从而真正揭开求助热线的神秘面纱;二是向你们证明,如果那些办公室里与Chad Varah一起工作的没有经过任何培训的志愿者,能够缓解痛苦,你们也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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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预防自杀方面,还有哪些方法是行之有效的,哪些方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我马上就会讲到你可以做的一些事情。事实证明,接纳的政策真的很重要。同性婚姻法在各州通过后,实际上降低了年轻人,尤其是LGBTQ+(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及非异性恋人士)的年轻人的自杀风险。保证人们的安全真的很重要,无论是在人口层面,对吧,在社区层面,还是在家中。我稍后再谈家庭。但在社区里,如果我们在建筑物的天台或围栏上设置障碍,这真的很重要。枪支限制也确实重要,且确实有效。在英国,一次一粒的药片包装效果就很好,对吧,这样就不太可能服用过量的致命药物了。安全规划可以有所作为,我也会在稍后向大家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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筛查是重要的,也是有效的。事实证明,如果在儿科诊室和普通急诊室进行筛查,就能有效识别有自杀倾向的孩子。仅仅筛查抑郁症是不够的,尽管很多儿科诊室都会筛查抑郁症或焦虑症。如果只筛查其他精神疾病,而不直接询问自杀情况,就会错过四分之一的孩子,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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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父母和青少年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你可以使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提供的四项筛查工具。哥伦比亚大学也有一个很棒的工具。当你对某人进行筛查后,如果他们的筛查结果呈阳性,你就可以将他们与干预措施联系起来,从而使情况有所改观。你还可以做的一件事就是发短信和电话跟进。所以,跟进一个去过你办公室的孩子,对他说:“嘿,我们只是跟进一下,让你得到关心和照料,只是问候一下。你感觉怎么样?” 这样的短信和联络实际上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孩子自杀未遂后的头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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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社区预防很重要。这是一个很棒的努力,叫Garrett Lee Smith纪念法案。它给社区提供资金,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用于预防自杀。事实证明,这对降低这些社区的自杀率起到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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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布什时代通过的一项法律。现在,我们将一项名为“STANDUP”的计划写入了法律并得到了拜登总统的签署,这是一项非常好的类似计划,但目前还没有资金支持。你们可以做的一件事,就是努力为STANDUP计划筹集更多资金,真正投资于社区和社区自杀预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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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发展心理学家,我也在学校做了很多工作。所以我非常关心校园里发生的事情,事实证明,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新兴的领域。但也有一些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有一些项目试图培训教师,以提高教师对自杀的认识。这是很有帮助的。这确实能让老师们更了解发生了什么,甚至能够提出问题,去识别孩子们。但这通常并不能帮助孩子们知道如何直接向老师求助。这也无助于学生寻求帮助。孩子们并不会主动寻求更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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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我们通常也没有看到自杀想法或行为的减少,因为我们没有研究它。因此,这是很好的第一步,但还不够。更重要的是,需要有直接针对孩子们的项目。孩子们往往是最先知道他们的朋友有自杀想法的,尤其是青少年。这并不奇怪,对吧?因此,直接针对孩子的项目似乎确实能起到作用。现在就有几个这样的项目。下面我将具体介绍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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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起来有效的方法都是建立在我们所知道的基础上的。作为一个发展学家,我和研究青春期神经生物学的人都知道,能够真正对年轻人有效的计划,针对的是同龄人。众所周知,任何一个与青少年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朋友对他们有多重要,对吗?所以,真正的目标是朋友之间的关系。作为成年人,我们往往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孩子们相互之间的负面影响上。同伴压力,对吧?事实证明,孩子们的积极影响也极为重要。不少关于安全驾驶的研究就很奇妙。同龄人之间会互相制定规范。他们也可以在谈论精神疾病和寻求成人帮助方面建立规范。这就是这些项目真正想要改变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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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快速地向大家展示一些我们也了解到的有关青少年大脑的知识。我们曾经认为,青少年的大脑—这个上图—是一个由两部分组成的系统,其中认知控制系统—大脑的理性部分—被这个大红圈–社会情感系统–所压制。因此,我们的想法是,我们需要帮助他们调节所有的情绪,这样我们就能给他们大脑的理性部分更多的力量。事实上,青少年的大脑可能由三部分组成。他们有控制系统–理性部分–杏仁核(amygdala)是社会情感系统。因此,所有这些情绪都肯定存在。大脑的另一部分可能比以上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更强大。这就是所谓的逼近系统。这意味着,从本质上讲,你们都知道,青少年喜欢有点风险的事情。他们都喜欢新的体验,对吗?因此,他们的大脑被认为需要这种体验。但我们需要给他们积极的冒险体验,这样他们就不会参与消极的冒险体验,比如上台表演,或者参加团队选拔,或者你知道的,当众演讲,对吗?这些事情虽然有点吓人,但只要他们能成功,就能真正给他们带来自信,并培养他们的自信心。事实证明,社会奖励具有特殊的分量。所以,当他们必须为朋友做这件事时,对,这对他们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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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在一些项目中尝试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帮助孩子们知道如何打破沉默的法则,把孩子带到大人面前。就关系而言,这是件可怕的事情,但却是非常重要的冒险行为。与我们通常认为的冒险行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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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Frankie的朋友圈子总能给我很大的启发。Frankie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孩子,她花了很多时间在她的剧院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位于纽约市一所大型高中的六楼。她在那里吃午饭,扔下书包,依偎在一堆青少年中间。但这也是她躲藏的地方。那间办公室有一个小角落,当她在情感上挣扎时,她会躲在那里。有一次,一个比Frankie小一岁的女孩去了那里哭。她因为学校的事或者青少年生活的事而难过生气。她告诉我们,Frankie是如何去和她一起坐在那个空间里,她们只是坐着,Frankie就真的帮助缓解了她的痛苦。Frankie离开我们后的那个秋天,还在上学的她去重建了那个角落。她在墙上贴满了便利贴,上面写着 “这很重要”、“你很重要”、“会好起来的”,还有求助电话号码。就这样,这里真正变成了她所说的 “爱的前庭”。当我在寻找预防计划时,我真的希望那些计划能反映出我在Frankie的朋友圈里看到的东西;一群孩子可以建立一个有支持、肯定和治愈的空间。

[00:28:13]
这让我想到了一个叫做 “导演改变”(Directing Change)的项目。所以,“导演改变” 是一个自杀预防项目,伪装成电影比赛。它存在于加利福尼亚州。你们很多人都来自加利福尼亚。这个项目现在就存在于加州。任何年龄在15岁到25岁之间的孩子都可以参赛。参赛者制作一部30或60秒的心理健康宣传或预防自杀短片,提交给全州竞赛。今年的比赛已接近尾声,但他们还有每月一次的艺术比赛。关于如何确保信息安全的规定非常明确。该计划正呈指数级增长。几年前,开发人员将其打包提供给学校使用。这样,就不再是一个孩子和一个老师合作,而是一个老师和整个班级的孩子一起创作这些影片。他们会将所有作品提交给比赛,并与学校分享。下面我要给大家看其中的一部短片,因为我觉得这是大家了解这个项目的最好方式。

[00:29:20]
(影片开始)
担心朋友的同学:请接电话。
苦恼的同学语音信箱问候语:我是Alex,你知道该怎么做(嘟声)

[00:29:24]
担心朋友的同学:嘿,兄弟。嗯,听着,我现在就要对你说实话。嗯,你知道我注意到你这几周都怪怪的,而且你今天也没来上学。嗯,我才开始真正担心你。我想问一下,你有想过自杀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一直在打电话,但是-

[00:29:49]
担心朋友的同学:嗯,你看,如果您现在正在听,请拨打一个号码。只要在做出决定之前拨打该号码即可。看,这里会有人帮助你度过这一切,你绝对不是孤身一人,好吗? 我也在这里等你。嗯,我要打去你家试试,看看你是否在那儿,好吗?

[00:30:13]
橙县危机热线接线员:橙县心理健康危机热线。我的名字是Chris。今天我能为您提供什么帮助?

[00:30:18]
苦恼的同学:嗨。 嗯-
(影片结束)

[00:30:21]
MORRIS-PEREZ博士:孩子们真了不起,对吧?非常非常有震撼力的短片,每次看都让我屏住呼吸。他们很安全。他们是积极的。这些是以行动为导向的短片。这些都是孩子们在用他们的语言和其他孩子交流,对吗?不是大人们想方设法如何与孩子们交流,而是孩子们与其他孩子交流。这些短片看起来都不一样,因为孩子们来自不同的社区和家庭。他们就是想要教会朋友们三件事:如何识别自杀的迹象?如何用语言直接提问:你在考虑自杀吗?然后将这位朋友连接到护理人员那里。在上面的情况下,这是一个10位数的电话号码,现在就是988。

[00:31:09]
最棒的是,在学校的课程中,你可以在课堂上以多种不同的方式完成它。因此,任何老师都可以在视频制作课上制作,对吗?你可以制作电影,对吧,作为公益广告的一部分。你也可以在针对所有一年级新生的研讨课或咨询课上这样做。你还可以在英语课上教学生们如何讲故事。事实上,网上都已经有了教案。网上还有视频,directingchange.org 为学校提供了所有这些信息资源。敬请各位查看。如果你在加州,我想说,请随时联系我。我们也很乐意让你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或者把介绍你给我们正在做这项工作的同事。

[00:31:48]
这真的很酷,因为它有一种瑞士奶酪模式,对吗?这样,孩子们在学习预防自杀的短片制作知识的同时,他们的朋友也在和他们一起学习。我们通过辅导员支持孩子们来影响学校。有时,孩子们会回家和家人一起制作这样的短片。家庭成员有时也会是这些短片的演员。社区也参与其中。这些短片提交后由社区成员观看和评判,事实上,这也会影响到更大的环境,因为这些孩子会在指导下成为下一代的预防自杀倡导者。因此,这是一个从孩子们开始,但真正贯穿整个瑞士奶酪层的项目,对吗?然后再回来,加强这些孩子们的学习,他们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

[00:32:27]
我们也采访了一些孩子,这部分我会讲得比较快。一些孩子、学生和辅导员谈到了这个项目,这些是他们对我们说的一些话。这个孩子说:”嗯,是的,我以前认为……那些迹象是如此狭窄。”他认为只有几件事情是重要的,“但后来我做了更多的研究,在我们的影片中加入了更多的科学元素,我发现了一个长长的清单,我就想,哇……这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知道了清单上的这些事,让我更加警觉,我也会更多地关注我的朋友们,确保他们没事,对吧?”

[00:32:58]
我也要读读这一段,因为我觉得它对在座的老师们来说真的很重要。这位老师说:“我有一个学生……她说……我真的很担心另一个学生。她一直在给我发短信,说她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知道如何正确处理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我有责任尊重她对我的信任,她告诉我了这些私人信息。但我也知道我们已经谈过……” 既然这位老师这么说,我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会不同,她说,首先,如果我们之前没有进行过那些相关的讨论,学生可能就不会觉得很舒服地和我谈论这件事。所以,只要在课堂上谈论这个问题,你就为孩子们敞开了大门,让他们主动来寻求帮助。他们需要更多的空间来谈论这个问题。当然,这个孩子也学会了,如果我是你真正的朋友,我必须为你寻求帮助,而不能把这件事当作秘密。

[00:33:46]
好吧,我不会把这些念完,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但他们确实意识到他们不那么孤独了。他们觉得和其他孩子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我会读这最后一段。 “以前,这是一种没有人谈论的事情,但你知道,就像那些去找辅导员的人一样,你知道。……但在 ‘导演改变’之后,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最终通过咨询、放映影片和讨论,每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谈论它,而不仅仅是 ‘悄悄地’谈论……没有人再害怕谈论这个话题,或者说出’自杀’这样的大词……”

[00:34:20]
所以,这个结果非常的了不起。你能做什么呢?我知道这是今天你们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这里有很多的背景故事,当其他人开始谈论这个问题时也有很多其他方式。那么,家长、老师和提供帮助者能做些什么呢?你们可以了解预警信号。我来谈谈这个问题。直接提出问题,制定安全计划,减少使用致命的手段,将这些正在挣扎的孩子推介给专业人士,开展训练有素的预防自杀工作,并找出如何以不造成创伤的方式开展工作。我们不需要把每一个有自杀念头的孩子都送进精神病院。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以限制最少的方式进行治疗,从而保证他们的安全。

[00:34:54]
这些是一些警示信号,我会读其中的一些。在 “导演改变”制作的家长手册上有一个更长的列表。这就是幻灯片右侧的内容。你的孩子对事物失去兴趣了吗?他们的情绪或行为是否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你是否注意到他们变得更加易怒、暴躁或激动?因此,有时并不是悲伤。实际上是愤怒或焦虑。他们是否有危险行为?他们是否在做比以前更冒险的事情?他们是否开始让出自己的一些财物?其中有一些,也许不是最后一项,但很多事情看起来都像是正常的青少年行为,对吗?这就是为什么,我马上会告诉你,对于很多很多的孩子,很难看到正常的青少年焦虑和自杀的想法之间的区别。

[00:35:45]
但有些重要的警示信号你一定要注意。如果出现了这些迹象,你一定要立即拨打988或心理健康专业人员的电话。如果你的孩子在谈论或书写死亡或自杀,如果他们在寻找自杀的方法,包括在网上搜索。如果他们说感到绝望。比如他们说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重要了”,或者说他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对吧。这就是一些真正的、真实的线索非常重要,由此我们希望能更快地行动,好吗?

[00:36:17]
好吧,那你该怎么做?你现在看到了这些迹象。你该怎么办?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进行对话。如何开始对话?首先要为对话创造空间,对吗?这不是要有所有的答案。它甚至不需要任何答案,好吗?而是和他们坐在一起,感受他们情感上的痛苦。记住,他们感到无能为力,他们处于情感的痛苦之中。让他们与你,与别人分享这种痛苦,其实可以缓解他们的痛苦。就像那些志愿者,对吧,在那间办公室里,对吧,和Chad Varah在一起,对吗?就像把气放出气球一样。

[00:36:51]
David Brooks在21年12月写了一篇文章。他说:“Rabbi Elliot Kukla曾经描述过一个脑部受伤的女人,她有时会摔倒在地板上。在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立刻冲上去把她扶起来。她对Kukla说: ‘我想人们之所以急着帮我,是因为他们看到一个成年人躺在地上很不舒服。但我真正需要的是有人和我一起躺在地上’”。因此,这就是我要告诉家长们的,当有孩子在挣扎时,该怎么办?我告诉他们和你的孩子一起在躺地上,因为你的孩子可能正处于情感的痛苦之中。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作为家长、老师或医生,你只想抱起他们,帮助他们,但我告诉你不要这样做。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他们的情绪痛苦时要真正地坐下来陪伴他们。在文章的最后,Kukla指出,躺在地上会让人产生焦虑,当一个人深陷绝望时,对于最坚强的照顾者来说甚至是危险的。这会让人情绪失控。所以,有时你会躺在地板上。有时,如果你自己不能躺下,比如你觉得太难了,你就去找别人陪你的孩子一起躺下。

[00:37:58]
我很喜欢这幅小漫画。上面是:“‘生活就像一壶茶,’小龙说。’有时一个人喝不完。如果可以的话,就和其他人分享吧。’”这就是我们要做的,和周围的人分担痛苦,对吗?那些孩子的自杀想法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们需要一个分享的地方。

[00:38:18]
现在,你该如何直接提问呢?这是最困难的部分。这也是关于自杀最大的误解之一,我相信你们都在想这个问题。“等等,孩子们很容易受到暗示,所以如果我直接问他们,是不是会让他们产生自杀的念头?” 答案是绝对不会。谈论自杀并不会增加自杀行为。事实上,通过公开、直接地交谈,你传递的信息是:你关心他们,你想倾听他们的心声。实际上,你已经做了艰难的工作。他们害怕向你提起这件事。我可以保证这一点。你先提出问题,就等于完成了所有艰难的工作。你为对话打开了一扇门。我把这叫做 “为对话铺路”。你做了艰难的工作,邀请他们上路。

[00:39:00]
现在,我打算再多用一张幻灯片,因为我知道这一直是你们的问题。筛查和询问自杀真的是合适的吗?下面是这方面的研究。哥伦比亚大学的Maddie Gould教授做了一项很好的随机试验。她把一批孩子随机分组。一半的孩子使用自杀筛查工具。一半的孩子使用另一种筛查工具。她询问了这两组孩子的自杀想法和行为,结果两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事实上,那些在抑郁中挣扎得最厉害的孩子,自杀筛查后抑郁程度反而有所减轻。所以,他们确实看到了我跟你说过的情绪痛苦的缓解。我之所以认为孩子们的情况如此,原因之一就在于:如果你曾经走进过学前教育中心—我曾经在学前教育中心呆过很长时间—你会突然听到老师说什么?比如:“嘿,Johnny,我看你很生气,对吧?”。为什么学前班的老师会这么说呢?因为他们在给孩子们贴情绪标签。这对两岁、三岁和四岁的孩子非常有效。我们认为,如果能给孩子们的这些情绪贴上标签,他们就能更好地调节这些情绪。因此,这种理解或标记与调节之间的联系,对小孩子很有效。我认为,这对青少年也同样有效。这对他们的自杀想法也是有效的。因此,如果我们能为他们贴上标签,我们就能更多地谈论它。这能帮助他们学会更好地自我调节。

[00:40:22]
我想我们之所以不理解这一点,是因为我一开始说的那段可悲的历史,对吧,关于犯罪或罪恶的历史。好了,现在我已经说服你可以问了,但你会想,“我不可能问这个问题,”对吗?那你会怎么问呢?其实就是直接问。之所以要直接问,是因为自杀对于研究人员和临床医生来说很难预测,要想真正知道一个人是否有自杀的念头,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如果你做不到,尤其是你已经看到了那些警告信号,那就找其他人来做吧。

[00:40:56]
那么,你该如何提问呢?嗯,你可以说:”“嘿,我注意到了,”你知道,就像视频里的那个孩子—“我注意到你今天没来上学。我发现你不常和朋友出去玩了。我注意到你最近很焦虑,我想问你是不是在考虑自杀?” 或者你根本没看到这些,你只是想说:“嘿,我刚听了一个讲座,关于自杀的想法比我想象的要普遍得多,我只是想问,你在想自杀吗?” 一旦你问了这个问题,你就得马上停止说话。我不希望你立刻收回你的问题,或者说 “哦,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想的,对吗?”。你不想关闭对话。你希望开启这个话题。所以,你要看起来,有兴趣和开放。

[00:41:42]
举办了不少这类讲座的Stan Collins说,你有两只耳朵和一张嘴是有原因的。所以要听多于说。如果他们拒绝,你可以说:“好吧,但你要知道,如果你有这种感觉,或者你认识其他人有这种感觉,我就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和成年人谈谈,好吗?” 通常这就是你和每个人的第一次谈话。

[00:42:08]
现在,如果他们说,是的,他们会说: “其实我真的很高兴你这么问。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我不希望你抓狂。想到自杀并不意味着他们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我想让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孩子来找你,说头痛,而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需要戴眼镜,而且他们看了太多的书,或者他们那天没有喝足够的水,所以脱水了。你会怎么做,或者你需要带他们去看儿科医生,最终去看神经科医生。你会问一系列问题。即使你不是医生,我知道在座的可能有儿科医生,但有些人不是。你会问一系列问题,你会说:“有多疼?”,对,从一到十的等级。你会说,“你有这种感觉多久了?你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在你有这种感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在做什么?上次又是什么让这种感觉消失的?” 你所做的和所问的这些问题,不仅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告诉你更多的事情,而且还帮助他们了解他们已经在做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他们有用,对吧,这些事情正在帮助他们从这些想法中转移注意力。他们正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抽离出来,帮助他们清楚地表达他们已经非常有效的应对机制。

[00:43:22]
我不希望你害怕这样做,尽管这真的很可怕,我知道这超级可怕。相信我,如果你不敢提出来,你的孩子也不敢跟你提出来,好吗?我想承认,这真的很可怕,问题是,我告诉你这真的很可怕,而你除了听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好吗?你知道,当你的孩子蹒跚学步时,他们摔倒了,膝盖骨折了,你知道,膝盖被割伤了,你可以把他抱起来,拥抱他们,贴上创可贴。你可以做这些事,对吗?而我告诉你,不要做这些事。不解决问题真的很难,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但我不想让你这么做,你可以用很好的语言来表达。

[00:44:00]
Stacey Freedenthal–一位出色的临床医生和自杀预防倡导者–在她的网站speakingofsuicide.com上有一些很好的语言。她有一个博客,上面写着你可以对有自杀倾向的人说的10句话。比如 “我很高兴你告诉我你想自杀。” 你不能轻描淡写,也不要说 ”“但你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活着。” 对吗?那会让他们觉得,“好吧,但我没那种感觉,我现在的感觉不是那样的。” 你要寻求理解, “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告诉我更多。” 邀请对方进行对话。然后你可以说: “我希望你能继续和我谈谈你的抑郁、焦虑或自杀念头”。她出了一本很棒的新书:《爱一个有自杀想法的人》(Loving Someone with Suicidal Thoughts)。书中的语言非常精彩。我鼓励你们去买下来。真的是一本好书。

[00:44:46]
你必须把安全放在首位。所以,如果有人想自杀,如果一个孩子想自杀,尤其是如果他们已经有了计划,如果他们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风险,他们有想法和计划,并要采取行动,你必须努力保护他们的安全,好吗?这真的很重要。这意味着要了解什么是他们夺取生命的首选方法,同时也要从他们的环境中清除那些他们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东西。这包括武器,尤其是枪支,他们可以用以伤害自己。你要安全地储存药物。当地药店可以提供锁盒。你既要收好非处方药,如泰诺,也要收好放在药柜里的处方药,这些药可能是你做手术时买的,但一直没吃完。这就像我们在给家里做婴儿安全防护一样。当我们的孩子还是婴儿时,我们做了所有这些事情,对吗?对所有的青少年,尤其是有自杀倾向的青少年,你也要做同样的事情。

[00:45:54]
您还可以制定一个所谓的“安全计划”。Barbara Stanley—一位出色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开发了一个“Stanley-Brown安全计划”。你可以下载一个应用程序,在手机上看起来就像这样。你可以指导孩子完成它。你的心理健康专家也应该这样做。它涵盖了能激活孩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在做的能帮助他们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当他们遇到危机时可以去找的人,它真的能帮助他们表达出一大堆这类事情。这是一种很好的谈话工具,你会定期想和他们一起重温它。您的孩子还可以下载一个健康应用程序。比如 “虚拟希望箱”,它可以让他们表达一些对他们有帮助的事情,这样当他们感到没有希望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它。还有一款名为 “notOK ”的奇妙应用程序,他们可以在其中识别一些人。这是一对兄妹制作的。确定几个他们可以寻求帮助的人。按下按钮,这些人就会立即收到通知: “嘿,请来看看我。我需要帮助” 。

[00:46:40]
最重要的是,有自杀念头的孩子,尤其是有自杀计划的孩子,需要由心理健康专家和接受过预防自杀培训的人员进行评估。就像如果你的孩子得了癌症,他们会去看肿瘤专家,而不仅仅是儿科医生一样,而且并非所有的心理健康专家都接受过预防自杀的培训。因此,你可以打电话给当地的危机处理中心、心理健康专家或家庭医生。你一定要尽快联系他们,尤其是当你的孩子处于危险之中时。您可以随时拨打危机生命热线或短信热线。最后,请照顾好自己。深呼吸,就像他们在飞机的安全指引上说的,先给自己戴上氧气口罩,然后再给身边的人戴。这件事很难,然而当你平静下来,而且有了自己的支持系统,你才会成为一位更好的家长,更好的抚养人,更好的老师。

[00:47:33]
有很多资源可以提供帮助。988不仅仅是一条自杀热线。如果你担心某个人,你也可以打这个电话。所以,如果你担心你的孩子,你可以打电话寻求帮助。他们会让你多等一会儿,但会给你提供信息。Trevor Project为LGBTQ+儿童提供了一系列热线、聊天、电话和短信服务。有一个很棒的网站叫 “suicideispreventable.org”,还有一本叫《爱一个有自杀想法的人》(Loving Someone with Suicidal Thoughts)的书,这些都是很好的资源。

[00:47:59]
很快,我将要结束了,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时间就快到了。这个讲座是我命名的“Arcadia For Suicide Prevention(自杀预防的阿卡迪亚)”核心内容中较大的一部分。当然,我是以Frankie的名字命名的。这是Frankie在高四时读过的一部戏剧,名叫“Arcadia(阿卡迪亚)”,是Tom Stoppard的作品。剧中有很多主题我就不多说了,这些主题与预防自杀的很多工作都息息相关。但我要提到其中一个主题,那就是它的标题,它来自于这幅画,这幅画实际上暗指的是–它实际上是一幅乡村风景画,阿卡迪亚–但中间有一块墓碑。这幅画的概念是,即使在美丽和宁静的环境中,也存在着悲剧。我认为就像这样,我们需要承认自杀就在我们中间,通过这样做,通过这样的承认,我认为我们可以在预防自杀方面有所作为。

[00:48:49]
最后,当然是以便利贴和Frankie的朋友们结束。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的言行就像墙上的便利贴一样脆弱单薄。它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我给了你们一些语言,但太少了,尤其是当我们想到所有这些冲击,都在真正地影响着我们孩子的成功,影响着他们的康复,影响着他们的前行。

[00:49:14]
去年秋天,也就是一年前,一位在Frankie读高四的时候才上高一的学生,问他们能不能重修那个角落,当然也是因为covid,实际上当时所有的便利贴都从墙上掉下来了。这次是永久性的,他们把那里改成了这个,现在叫 “爱的沙龙”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阐述你的心理健康状况和对你有帮助的事情。所以,我想我最后要告诉大家的是,用这些简单的话语和一个倾听的空间来开始你的孩子们的疗愈,就像“爱的前厅”,就像Frankie和她的朋友在那个空间里做的那样。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面前,我们可能会觉得我们的话语就像那些小便利贴一样脆弱单薄,但相信我,其他人会因为你、你的示范和你的榜样而受到真正的启发。你会告诉别人,你会说这有多难,但他们会加入你的行列。我认为,如果有足够多的人这样做,为这些对话铺平道路,为孩子们提供更多的空间,让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论真正让他们害怕的东西,我们将创造一个世界,就像我女儿学校里的这个“爱的沙龙”一样坚固。

[00:50:30]
好,我就讲到这里。我期待着你们的提问。

[00:50:40]
CHIH-CHING HU:非常感谢MORRIS-PEREZ博士的精彩演讲。现在我们开始问答环节。第一个问题:“我想我们需要一些帮助,”这样和孩子说可以吗?

[00:50:53]
MORRIS-PEREZ博士:你是说你需要 —

[00:50:56]
CHIH-CHING HU:需要一些帮助。可以这样说吗?

[00:50:59]
MORRIS-PEREZ博士:当然,当然。我的意思是,我认为,如果你和一个孩子说话,他们有疑惑,而你觉得你自己不能处理好这一切,你可以说,“嘿,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我会,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会一起获得更多帮助,真正帮助你前行,帮你渡过难关”。这并不需要说“我要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情”。当然,但我认为这也是在说,你会倾听孩子的心声,陪伴在他们身边。成为他们坚实的精神支柱,对吗?当他们也在经历这些的时候,对吗?

[00:51:36]
CHIH-CHING HU: 在直接谈论自杀时,是否需要考虑文化因素?

[00:51:45]
MORRIS-PEREZ博士:其他文化因素。我的意思是,我确实认为不同的文化对情绪、精神疾病和自杀意识的看法是不同的。不同文化群体在接受心理健康治疗时所遇到的障碍也是不同的。所以,绝对是这样的。我认为也有一些共性,对吗?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也都是人,直接提出问题并不是一种需要有特定的文化背景的方式。但是,是的,我们的方法会因文化而异,认识到这些差异,并对它们持开放态度,真的很重要。

[00:52:26]
CHIH-CHING HU: 那么,如果一个人接受了治疗,不再考虑自杀,我如何判断他是否又重新有了自杀的念头,如果有,我该怎么办?

[00:52:38]
MORRIS-PEREZ博士:很好的问题。是的,我们对自杀的认识之一就是它不是线性的,对吗?因此,有时有人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有自杀的念头。它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时高时低。实际上,它可能在一天中的某个时间段较高,而在另一个时间段较低,对吗?有些人持续有这种感觉。而有些人的这种感觉也会稍纵即逝。是的,有时它可以通过治疗来缓解,对吧。有时它也会通过其他方面、其他应对机制自行缓解。我认为,你还是要寻找那些相同的警示信号,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些东西。所以,即使它又回来了,我们仍然要寻找这些东西,这并没有改变。再说一遍,你要继续打开谈话,说:“嘿,我很高兴你感觉好多了,如果那些念头又回来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来找我,再跟我谈谈自杀的想法。”

[00:53:35]
CHIH-CHING HU: 当一个人有抵触情绪,甚至有抑郁症时,你怎样才让他去看医生?

[00:53:41]
MORRIS-PEREZ博士:是的,我是说这是最难的事情之一,对吗?所以,就像你知道,我们都認為专业人员是解决问题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部分,但有時孩子就是不想去见他们。部分原因是,别忘了,看病真的很不一样。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你应该向孩子或青少年解释的一件事是,在他们的生活中,治疗师与他们的父母或老师是完全不同的成年人。他们生活中的大多数成年人都会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对吗?但治疗师不会告诉孩子该做什么。治疗师帮助孩子学习他们想让他做的事情。因此,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的孩子或这个孩子好好谈谈,真正帮助他们理解治疗师扮演的角色与父母或老师不同,好吗?第二件事是,最后你可以说: “嘿,我们能不能先试一个,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个。”孩子和治疗师之间一定要有默契。所以也可以说,“我们能不能先试一个,看看行不行?” 你知道,最终都是为了让他们感觉更好。你不能强迫孩子去,对吧?最终还得由他们自己选择,对吧?但我们要倾听、理解,问问他们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害怕去。有一件事可能是他们真正害怕的,那就是最终会被送进住院部,对吗?他们不想和治疗师交谈,因为他们害怕如果真的和治疗师坦诚相见,他们就会被关起来,或者被剥夺一些东西。因此,诀窍就在于真正地帮助他们。治疗师的存在是为了真正缓解他们的情感痛苦,真正帮助他们开始理解这一点。但你必须找到一个他们确实可以信任的治疗师。

[00:55:29]
CHIH-CHING HU: 有什么药物是可以帮助缓解自杀意念的吗?

[00:55:34]
MORRIS-PEREZ博士:自杀是会与其他精神疾病,如抑郁症、焦虑症、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同时存在的。因此,许多治疗这些疾病的药物也同样适用于自杀意念。但这些药物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所以,是的,有一些药物可以帮助我们。比如说,有些药物可以解除抑郁。再说一遍,我不是临床医生,所以我只是描述了我对这些药物的理解,你应该和精神科医生谈谈,解释这些区别。但总的来说,是的,现在有药物治疗。有时,药物可以缓解抑郁,从而使患者可以开始治疗自杀倾向,对吗?药物并不一定能消除自杀想法。他们实际上是帮助你进行一些行为,来帮助减少自杀的想法本身。

[00:56:28]
CHIH-CHING HU: 那么,父母在倾听和重视之后,还能做些什么呢?

[00:56:36]
MORRIS-PEREZ博士:他们能做什么?我是说,最重要的就是倾听。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多时候,坐下来,倾听,理解,多问几个问题,就能让孩子有更多的空间去倾诉,好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在容易进行这些对话的地方进行。所以,可以是在客厅,但也可能是,你想和孩子一起去散步,因为这样你们就不用面对面,孩子们可能会说得更多。或者在你开车的时候,他们在你车的后座上,对吗?这时你不想分心,对吧,所以你也不想要拿着手机。但有时你可能会确实想要。比如散步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因为你在活动身体,对吧,有时候孩子们和你一起散步时,会透露出更多的信息。老实说,谈话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其实就是打开一扇门,而且不是一次性的,对吗?是持续地打开这扇门。“你今天感觉如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慢慢地确定地帮助你的孩子参与到那些能让他们重拾认同感和使命感的事情中,对吗?这可能是,就像你知道的,做一些课后活动,在教学楼里,或者是他们正在参与的学校工作。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感到充实呢?是和朋友在一起。什么事情能帮助他们,让他们重拾希望,重拾生活的目标?所以,这其实就是帮助他们找到那些真正能治愈他们、对他们有帮助的活动。

[00:58:14]
CHIH-CHING HU: 有自杀念头的孩子是否应该离开学校,直到他们感觉好些?

[00:58:21]
MORRIS-PEREZ博士:实际上,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的问题。我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我会说,这真的取决于孩子。对有些孩子来说,上学可能是他们产生自杀念头的根源。他们在学校受到欺凌,在学业上挣扎。因此,实际上,学校是他们无法治愈的地方。而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学校可以很好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对吗?所以别忘了,关于自杀的念头,我的想法是,想象一下,有一天你的孩子走在街上,看到人行道上有一分钱,他们捡起来放进口袋。然后我们一整天都在和他们说,你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一分钱在你口袋里。那这个孩子这一整天会想些什么呢?他们会想着口袋里的那一分钱,对吗?所以,确实,让孩子们谈论这个问题,就不会在他们的脑子里留下那么多印象。但另一件事是,真的要和孩子谈谈,学校是否是一个有帮助的地方。比如说,它能分散孩子的注意力,所以会很有帮助,或者说,它实际上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就像我说的,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我记得我曾经和一个家庭谈过,他们的孩子一直在住院治疗,快出院时,家人说孩子想直接回学校。我都不敢相信这孩子会这么做。他都已经已经请过假了。这根本说不通。我说,“我猜想孩子是不是不想自己一个人想着那些念头” 对吧?如果你待在家里,一个人思考问题,而这些问题就会一直在你脑子里萦绕,也许学校这时是个很好的分散注意力的地方。我认为这有助于让他们明白这一点。所以,这真的取决于孩子,这是我想描述的方式。和你的孩子谈谈,看看他们是否觉得上学是在消减自杀想法这件事情上对他们有帮助。

[01:00:19]
CHIH-CHING HU: 好的,下一个问题。自杀念头,尤其是青少年中的自杀念头,是否比以前更多了?

[01:00:27]
MORRIS-PEREZ博士:是的,在过去10年中,自杀率略有上升。自2011年以来,自杀意念、自杀想法和自杀行为都在缓慢增加。所以在过去的10、12年里是这样。我还认为,我们近年对此谈论得更多了。所以我认为发生了两件事。是的,我认为孩子们现在比十年前更多地思考这个问题了。我想说的是,90年代的比例确实曾经很高。它们一路走低,然后从2011年又开始慢慢攀升。所以,如果你回顾一下30年前,90年代的比例其实更高。但我们现在谈论得更多了,所以我认为孩子们对此更加开放了。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是的,我认为自杀倾向也在缓慢上升。

[01:01:20]
CHIH-CHING HU: 与随时可能试图自杀的人生活在一起,父母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压力?

[01:01:29]
MORRIS-PEREZ博士:所以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对吧?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淡化这一点。我认为,作为父母,知道孩子可能会自杀,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对吗?我认为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有两个:尽可能多地学习,你知道的,读一些真正有帮助的书,这些书是你觉得在对你说话,给你的建议能引起你和你家人的共鸣的,好吗?比Stacey Freedenthal的作品和其他的这类作品,它们让人感觉最终是在用正确的信息武装你。尽你所能保护孩子的安全,然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得做各种事情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你知道的,找个朋友经常聊聊天,去散散步,你知道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为了照顾好自己。因为就像我说的,当你更平静,当你更能控制压力水平时,你就是一个更好的家长。这是非常非常大的压力。我还想说的是,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可能不是每个人,但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是这样的。对于有自己偏好的自杀方式的孩子,如果你让他们远离这种方式,通常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因此,这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但对很多孩子确实有效。所以,你不必让你的大脑飞速运转来想出解决的办法。比如,他们有两万种方式可以伤害自己。大多数孩子,就像我说的,都有自己偏好的方式,如果你能阻止他们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不管是吃药或者是别的什么,就确实能降低孩子自杀的风险。

[01:03:17]
CHIH-CHING HU: 好的。当孩子把抑郁隐藏在笑容背后时,家长应如何分辨呢?

[01:03:23]
MORRIS-PEREZ博士: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想说的有两点。部分原因是,孩子们会隐藏,也能隐藏。有时,当孩子和你在一起或和朋友在一起时,他们就不会那么沮丧,对吗?因此,由于这种情况极不稳定,孩子们可能前一分钟还感觉良好,但下一分钟就会觉得不好了,对吗?它确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所以有些东西会隐藏起来。这就是我说的伪装。还有一些是变化无常的。比如晚上,孩子不在你身边时,或者不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更容易产生自杀的念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得问这个问题,你得主动开启这个话题,对吗?所以我说,现在在我们家,在失去Frankie后,我们对这个问题非常坦诚,这意味着我们的其他孩子和朋友也会非常坦诚地和我们谈论自杀的想法。我想说,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这里现在是谈论这个问题的安全场所。我们需要更多的人能够自如地谈论这个问题。我认为,与朋友和同事谈论这个问题也是可以的,比如,“嘿,我的孩子在挣扎,你知道吗?你能做点什么吗?”对,分享这些信息。

[01:04:35]
我记得在我们失去Frankie之后,我回去工作,有人在我的办公室给我留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嘿,我的孩子在床上与抑郁症斗争了两年,我每天都来上班,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然后,你知道吗,我的胸口每天都是堵着的。然后我回到家,做我该做的事,试着看看我能不能,帮助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的孩子好起来了,真的,我什么都没做。”但这段话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她觉得尴尬,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有人会因此议评她作为父母的失败,也许他们也会批评她的孩子,而不是得到她需要的支持。所以,就像我在前面说的,我认为,我们在一个社会里对这个话题谈论得越多,我们就越能相互支持。当你观察癌症幸存者时,你会发现,与癌症抗争的人们会支持其他与癌症抗争的人。在精神疾病和自杀预防方面,我们也需要更多这样的支持。

[01:05:46]
CHIH-CHING HU: 好的。当青春期的孩子感到痛苦时,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让他们信任我们?

[01:05:54]
MORRIS-PEREZ博士:是的,我认为你必须值得信赖,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们想要打开对话之门。孩子们,是会听的。我还想说,这可能不是信任问题。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保护你。我记得曾经听过一个孩子说他们曾与自杀念头作斗争。他们并没有告诉父母。他们与父母的关系很好。他们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对吗? 所以有时候他们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信任你,而是因为他们爱你,因为他们非常关心你,他们不想让你担心,他们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认为这也只是表明你可以处理它,我认为它也可以产生很大的影响。然后就像我说的,当他们告诉你,他们正在挣扎或者他们的朋友正在挣扎时,不要惊慌。如果您的孩子自己没有陷入困境,那么您的孩子有可能认识一些正在陷入困境的人。

[01:06:55]
CHIH-CHING HU: 某些诊断是否更有可能导致自杀?

[01:07:00]
MORRIS-PEREZ博士:所以焦虑和抑郁肯定是最重要的两个。但还有很多其他的。就像我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其他类似的诊断也与自杀想法有关。所以那些病症就在那里。事实上,我认为让我担心的是每个人都认为这只是抑郁症。所以我们会想,“哦,如果我的孩子能起床去上学,他们便没有抑郁了,”对吧?他们并没有临床上的抑郁症,对吧? 如果只是多日躺卧不起,也一定不会是自杀。我认为这就是挑战,对吧?事实并非如此。因此,有些孩子虽然有自杀念头,但他们并不抑郁。也有一些人有自杀念头,但据我们所知,没有其他潜在的精神疾病。因此,有时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非常复杂且难以完全理解。但情况可能就是这样。你是可以就这么有自杀倾向的。就像自杀就是死亡和想死一样,对吧? 严重的情绪痛苦并不一定会达到抑郁症、焦虑症或其他精神疾病的临床诊断标准。

[01:08:18]
CHIH-CHING HU: 如果我直接问自杀意念,多经常才算太频繁?

[01:08:24]
MORRIS-PEREZ博士:好问题。你知道,我确信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但你不想每天都问这样的问题:“嗨,你有自杀倾向吗?嗨,你有自杀倾向吗?”那肯定是太多了。我想就像我说的,你也不想只问一次,然后就不再问了。就像“天哪,我很高兴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再也不会这提个问题了。”对吗? 这与您与孩子进行所有艰难对话的方式非常相似,对吧? 比如,关于性,关于毒品,关于酒精,对吧?当你谈论适量饮酒或其他什么时,你会在晚餐时反复进行这些对话。然而,当你作为一个家庭成员谈论这件事时,无论你觉得和谁谈论这件事感到舒服,这些都是你想要继续回来讨论的话题。不是每天,而是以一种有规律的节奏,这样感觉就像是一些开放的东西,你可以定期提出。不是仅此一次,也不是一年一次。但这是为了打开对话之门。当然,一旦你看到孩子的行为发生变化,就该进行这样的对话。

[01:09:35]
CHIH-CHING HU: 你会因为有一个自杀的朋友而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吗?

[01:09:43]
MORRIS-PEREZ博士:有一个自杀身亡的朋友,我实际上要扩大这个问题的范围。 就像我说的,我没有接受过临床培训。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可能是因朋友自杀而产生的。它也可能是其他创伤的产物。我想说,有一个自杀身亡的朋友,这可能特别具有挑战性。自杀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失去,对吗?你的家人一定知道这一点。我的家人非常清楚这一点。它将失去的悲伤与羞耻、内疚、责任以及所有这些其他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有时对某些人来说,愤怒是与其他很难克服的情绪叠加在一起的。所有这些甚至可以挑战最坚强的人。很多时候,认识自杀者的人都在与各种精神疾病作斗争,他们自己也在与自杀念头作斗争。最危险的朋友有两类。当我们担心孩子时,我们首先担心的是那些与死去的孩子最亲近的朋友。然后我们会担心那些距离较远的,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正在与自己的精神疾病作斗争的孩子,对吗? 因此,在自杀事件发生后,你最想关注的两个群体是:像我说的那样,是自杀孩子的亲密朋友,然后是其他患有潜在精神疾病的孩子。但老实说,每个人都会受到自杀损失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更多,也就是我一开始所说的,事后预防计划。这些是对人们在失去亲人后的支持。我们对如何在学校做到这一点知之甚少。我们知道不该做什么,也有相应的指导方针,但我们不知道如何真正支持康复和悲伤中的孩子们。

[01:11:34]
事实上,我将为那些经历过失去亲人的人或认识有过失去亲人经历的孩子的人提供另一种资源。有一个很棒的团体叫做“The Dougy Center”。他们在波特兰从事儿童悲痛工作。他们非常的了不起。他们拥有所有的资源,包括播客(称为“大声悲伤”)、书籍和其他资源,为那些正在与悲伤作斗争的孩子们提供帮助,不仅仅是为自杀本身,还有那些由此而来的损失。这个团体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01:12:03]
CHIH-CHING HU: 好的。感谢您分享这些信息。下一个问题。如何判断自杀威胁是真实的还是人为操纵的?

[01:12:12]
MORRIS-PEREZ博士:好问题。 所以这也是我们所经常担心的,对吧,人们会说,好吧,你只是被操纵了吗?首先,我要说的是,在Stacey Freedenthal的书中有关于“这是人为操纵吗?”的一个精彩的章节。对你来说,这可能感觉像是人为操纵。但对于做这件事的人来说,这可能不是故意操纵的。所以我只是想说,我认为你需要认真对待每一个自杀威胁。 你需要把它当作某人正在经历的真正的痛苦来对待,而不是假设它是一种特别具有操纵性的事件从而淡化它。我会说,有时我们感觉被它操纵了,而且,就像我说的,Stacey Freedenthal的书中有非常好的论述,他用了整整一章来讨论这个主题。我也确实建议您参考书里的这些内容。但总的来说,报告自杀念头并不是一种操纵行为。我认为总的来说,我们相信这是关于那些真正在挣扎的人,他们有着巨大的情感痛苦,而我们真的需要重视这个问题。

[01:13:33]
CHIH-CHING HU: 对。MORRIS-PEREZ博士,我们还有五分钟时间。我们还有很多问题可以继续。

[01:13:41]
MORRIS-PEREZ博士:是的,我可以继续。没问题。

[01:13:43]
CHIH-CHING HU: 非常感谢您给了我们这么长时间。

[01:13:45]
MORRIS-PEREZ博士:完全没关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

[01:13:49]
CHIH-CHING HU: 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是,除了家长的工作之外,老师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01:13:55]
MORRIS-PEREZ博士:是的,我认为老师非常重要。所以你知道,有时孩子们不想,他们最不想告诉的人是他们的父母,对吧,因为那些是他们每天都要见到的人。就像我说的,有时他们最担心的是他们。他们不首先告诉父母的原因有很多。这样老师就非常重要。他们在学校能经常看到孩子们,能看到孩子们在不同的环境中,能看到他们与朋友和其他同龄人互动,对吧。所以他们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这是父母在家里可能看不到的行为变化。因此,我认为老师是孩子们身边非常重要的成年人,他们既可以密切关注在学校所发生的事情,又能够打开对话之门。这就是为什么我分享那些老师的故事和引言。我认为它们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有时,老师可以将孩子交给到学校大楼的护理人员、辅导员,或者代表孩子联系家长。但是,是的,真的,真的,其他照顾孩子的成年人也很重要。孩子们真正需要的是知道他们周围的成年人关心他们,并且愿意定期关注他们。这就是教师真正应该做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01:15:11]
CHIH-CHING HU: 好的。那么,可以与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谈论预防自杀吗?这样会给他们带来负面的心理影响吗?

[01:15:23]
MORRIS-PEREZ博士:实际上一点也不。事实证明,孩子们实际上早在10岁、11岁的时候就开始了解死亡和自杀的概念。所以,在我看来,开始谈论这个问题实际上永远不会太早。我想说的是,你知道,你想要适当地逐步地推进这些谈话。因此,可能会出现不同类型的问题或谈论它的方式,但事实上,我们真正担心的是一些非常年幼的孩子也会有自杀念头。对于越年幼的孩子,这种情况越罕见,但有些孩子确实会有自杀的想法,即使是在很小的时候。实际上,有一个适合年幼孩子的精彩节目。这是一个叫做“希望小队”(The Hope Squad)的东西,它让初中的学生学习,如何真正去寻找和接近那些喜欢独自坐在午餐桌边的孩子,成为希望的小队,对吧,然后走过去,只是和他们坐在一起,让他们感觉不那么孤独。所以这是一种不同类型的程序。这与高中时的做法不同,但确实很重要。更广泛地讨论该年龄段的情绪以及如何了解如何调节这些情绪非常重要。

[01:16:30]
CHIH-CHING HU: 好的,太好了!我们如何知道孩子首选的自杀方式是什么?

[01:16:40]
MORRIS-PEREZ博士:是的,好问题。所以你想做的是,当你和你的孩子说话时,你可以说,这个问题就像,“你在考虑自杀吗?” 然后你可以说,“你是不是想过用某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如果他们说是的,你可以说:“好吧,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方式吗?”他们可能就会描述那个方式了。也许这是他们在网上查找的一种方式,也许这是他们通过其他渠道听说的一种方式。或者也许他们以前尝试过,他们可以告诉你。所以你想问这类问题,然后看看你是否可以减少他们接触这种自杀方式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就像我说的,我认为实际上大多数家庭应该阻隔危险物品,应该让青少年生活在安全的家里,对吧,但是我们对此仍然了解不多。

[01:17:42]
CHIH-CHING HU: 好的。那么,与青少年相比,您帮助成年人的方式有什么不同吗?

[01:17:48]
MORRIS-PEREZ博士:好问题。是的,一个奇怪的情况实际上是这个领域,按我的说法,是一个发展性的领域。事实上,我们通常不会区分成人和儿童的很多事情。只是许多成人方案被套用到了年幼的孩子身上。我想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多地谈论让朋友参与的部分原因,因为我真的认为朋友和同龄人对青少年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所以这肯定是青少年难题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然后还有一种我们从发展角度思考的概念,对吧? 孩子们正在努力培养自己的控制感,对的,以及,就像我说的,他们的身份感。他们正试图弄清楚他们是谁。所以有时候,你真的要思考一下,青少年遇到的问题与成年人遇到的问题归根到底是不同的,因为成年人可能会在不同类型的问题和责任感中挣扎,比如对家庭的责任,以及其他事情,对吧?所以这个讲座是关于:我们如何接近孩子?但这实际上与我们通常在养育青少年方面所做的事情相同。

[01:18:57]
CHIH-CHING HU: 好的。我们快到时间了。我们再问一个题可以吗?最后一个问题?

[01:19:02]
MORRIS-PEREZ博士:是的,当然可以。

[01:19:03]
CHIH-CHING HU: 您希望我们有哪些收获?

[01:19:06]
MORRIS-PEREZ博士:至于收获,我想说的是,不要害怕这个。我知道这很可怕。不仅与你的孩子,也与你孩子的朋友们,尽可能多地敞开心扉交谈。询问这个问题是可以的,并且认识到这是许多青少年经历的一部分也是可以的。因此,我们谈论得越多,我们就越能继续为我们的孩子提供这些支持和保护。在任何地方,这些支持和保护已经是存在的。在他们的家里、学校、医生诊所等等。而且,非常感谢你邀请我来谈论这个问题。

[01:19:56]
CHIH-CHING HU: 非常感谢Morris-Perez博士今天与我们分享您的这些知识。

[01:20:01]
MORRIS-PEREZ博士:是的,没问题。

[01:20:03]
CHIH-CHING HU: 非常感谢您的演讲和回答提问。

[01:20:06]
MORRIS-PEREZ博士:是的,如果之后有人有疑问,欢迎给我发电子邮件:pamela.morris@nyu.edu。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01:20:14]
CHIH-CHING HU: 好的。谢谢您,也感谢大家参加我们的网络研讨会。我们希望在4月19日再次见到您,参加由 Jamie Young 博士主讲的网络研讨会,主题为“人际心理治疗青少年技能培训”。请花一点时间填写一份简短的调查。我将把捐款二维码在这里留几分钟,感谢您捐款支持我们的项目。至此,我们的网络研讨会就结束了。谢谢你们,再见,保重,祝大家一切顺利。